罗睺丨冷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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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八】慧者阻生 3

   

    八田长智齿时候可绝对称不上可爱,比平常暴躁三倍,但是好像是剧烈运动就会带动智齿痛的样子,不管是打架还是滑板都没法发泄不满,也因此更加心情恶劣。尊之前问了他两句,这小子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但是精神激励的短暂时效一过就又哀哀切切地哼哼着钻到沙发上去了,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吸取周防尊留在那儿的精气似的。

    草薙看他在酒吧呆着也做不了什么,还四处散播紧张气氛,就像赶小狗一样把他赶回了家,耐不住寂寞的八田还没过两个小时就发信息找伏见了来,说是要一起打游戏。 

    不过就算这么说…………伏见波澜不惊地坐着,听到身边又一次响起了可怕的噪音。——就算这么说,其实根本没法好好玩吧。 

    “啊啊啊啊啊啊难受死了啊啊啊啊啊啊——”美咲突然把手柄摔到一边,往旁边一倒就在地板上打起滚来,喊声和音箱中传出的游戏音效混在一起,听起来就像是被穿破屏幕而来的子弹打中一样惨烈。 

这已经是一个小时里的第三次了,伏见无奈地暂停了游戏,而八田操纵的角色在这短短几秒内就已经掉了一大管血条,看起来这局也是过不了的了。 

八田咣当一声撞到墙上,听起来头磕得结结实实,于是叫声诡异地中断了一秒,然后又更加凄惨了起来。八田摊手摊脚地躺在墙脚边,过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啪嗒啪嗒慢慢滚了回来,在远离墙的地方小幅度来回滚着。 

    伏见按住满地乱滚的八田,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左颊,那一块皮肤散发着高热,又微微发硬,像是被吹得过于饱满的气球。 

    “你干脆去拔掉吧?”他低头看着烦躁地用脚后跟不停敲着地板的美咲,奇异的焦灼感在心中持续升腾,他讨厌那颗折磨着美咲的该死的智齿,但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因为无法分担美咲的痛苦还是因为那东西夺走了美咲的注意力。 

    美咲翻了个身,把右脸砸到伏见大腿上,似乎用舌头舔了一下最里面的牙龈,立刻就疼得脸一抽,半天才缓过来,精神不济地哼哼唧唧:“不要……又不是坏掉的牙,让它长出来就好了吧……” 

    “你这样还会疼很久的。”伏见平平地陈述着。 

    美咲愁苦地皱起了脸,半眯着的眼中有隐约的细碎光芒,仿佛阳光灿烂的午后有金色鳞片的鱼从池中跃起溅出的水花。 

    “……总之还是不要,”他不安分地动着腿,T恤刚才翻身的时候就掀起了一个边,露出一截紧实的腰侧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那不是身体的一部分吗,只是因为痛就要去拔掉的话,简直是连自己都害怕的胆小鬼嘛。” 

    伏见一时没想好该从哪个点辩驳这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歪理,然而当他的手落到美咲毛茸茸的头顶,感觉到微弱的暖意从手心一直传到全身,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如果智齿痛的美咲会这么一直黏着他的话,倒也不错。 


    伏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好像比平时更深了,一连几天睡眠不良这是当然的结果。他阴沉地盯着看起来比右边高出不少的左颊,不对称的脸让他颇具杀伤力的严肃表情变得充满搞笑意味。 

    还真的是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啊……他皱着眉,从自己双眼的倒影中看见了恨不得拿把锉子把肿胀的牙龈用力磨平的疯狂念头。 

克制了内心的冲动,伏见的眼神稍稍下落了一点,然后看见了那个伤疤。 

    吠舞罗火焰一样的纹身看起来像是烧焦了他的那一块皮肤,然后又把自己也燃烧殆尽了似的,即使已经被累累伤痕盖住仍然张牙舞爪。一瞬间不知道到底是智齿还是那块经年的伤疤在骚动,简直令人发疯的刺痒感好像柔软的荆棘缠在他的心脏上,猛地收紧。 

    他伸手摸了上去。 

    似乎自从长智齿开始,就没有再下意识地碰过这里了。总是时不时来打扰他的仿佛伤痕正在愈合的幻觉一般的讨厌的瘙痒感就像是被智齿的痛盖了下去似的,而后者这些天来给带来他同样的烦躁感,不同之处却是智齿的痛苦无法通过抓挠缓解,不管他如何对待,那该死的锥子仍然坚持不懈地在他嘴里耀武扬威着。 

    伏见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左颊,就像回应他似的,里面突突地疼了两下,他仿佛看见毛细血管变成了鞭子,弹跳起来,然后狠狠地落在柔软的牙龈上。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幻觉——他歪咧着嘴“啧”了一声,决定不能再放任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了。 

     

    阳光从窗帘边投射进来,在干净明亮的室内照出一柱缓缓旋转着的浮尘。 

    年轻的医生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就很有专业素养地直接转过身来陈恳地道:“伏见先生,像您的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立刻拔掉。” 

    伏见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沿,那里被透过树叶的阳光照亮了一小块,呈现出柔和的颜色。浅绿的窗帘轻轻扬起又落下,就像在那一呼吸间放进了什么人眼所不能感知的小生物。 

    医生看他的态度不是很热心,半侧过身让出屏幕,用光线笔指着上面的X光图,有些急切地继续说着:“请您重视一点,我并不是在夸大。请看一下,即使不懂医学也应该能看出来吧?您的智齿是阻生齿,就是向侧面生长的牙齿,继续生长就会撞到其他牙齿的牙根,压迫牙神经,造成炎症。耽搁的越久状况就会越糟糕,放着不管的话会引起各种口腔甚至消化道的并发症,”他看了一眼下意识抬起手按着太阳穴的伏见,又补充道,“还有头痛,随着智齿的生长这些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伏见放下了手,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会儿。 

    说实话在请了假来到医院的时候他是已经决定好要拔掉智齿的,但现在却又有些微妙的犹豫。 

    阻生……吗……他抬起头来看着屏幕上那血肉包裹之中已经显示出横向生长趋势的小小的牙,并没有对医生的解释做出什么回应。 

    即使只是看到那嵌入血肉之中的尖锐物体就觉得牙龈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然而说到底那并不是什么侵入者,那是从他的身体内部诞生的东西,却为何会令他如此痛苦呢? 

    伏见转向医生,听见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在说:“拔掉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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